重游香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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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游香妃河

香妃河,一条长不过三十里,河套宽不过一里的丘地河谷。在我的感观中根本就与河无关,不过是一条由河谷两岸丘原间的细流汇入河谷中央形成的一条瘦瘦的蜿蜒着的溪流而已。瀑雨季节,可见到有二十余米宽的水面,枯水期水面最宽处也就十来米。河水一般都很浅。最深处不足两米。河岸至谷沿地是起伏不平的砾石滩和斜横错落的青石岩。就这样一条再平常不过小溪流却得名为香妃河,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不解归不解,从我记事起她就叫香妃河,而且在这条瘦瘦的河流上还留下了我难以忘怀的少年时光。
我的老家就住在这川东北浅丘地的香妃河上游的丘原上。从我能做点家务活起,除了上学读书以外,放牛割草就是我的主业。家乡有句俗话,是男娃都称之为放牛娃儿,是女娃都称之为扯猪草的。从这个俗定的称为上就可看出,是男孩注定一生就是使牛耕田主外撑门面,是女孩注定一生就是洗浆缝补主内持家务,这也符合中华民俗的传统美德。有阴就有阳有外就有内嘛,中华民族若干个幸福和谐的家庭不就是这样和谐着吗。
由于老家住地和耕种都在距香妃河十余里的上游丘原上,往香妃河去都说是下河去,就是去香妃河的意思。香妃河的滩地上有许多相互依托横斜支撑的大青石和由此构成的河中潭洞,说它是潭,是因为洞中有水还有鱼,那水与河里的水一样清澈,其水看似与河流不相连通,可那河水不知从哪个石隙缝里源源不断的流进洞里,说它是洞,是因为潭中似洞,上下左右都与外面相隔形成一个独立的光线微弱的空间,且还有十米二十米的长度,这自然可称洞了。由于这些潭洞都是依横斜的大青石相互支撑而形成的,洞的上方多能生出或大或小的空隙直见蓝天,阳光就会从这些空隙里缕缕的洒入水中,水里那永远也长不大的花斑鱼就会结伴游到阳光处戏水觅食,甚是好看。
在以粮为纲向荒山荒坡要粮的年代,由于香妃河岸的土层极薄,又有太多的砾石和青岩石,所以沿河两岸的滩地基本都不耕种。这条只长草和荆棘丛的河谷成了我们这些放牛娃儿们的天堂。那时我们读书只上半天课,夏天午饭后,同龄段的放牛娃们就背上背篓牵着牛〈大多是水牛〉相约着下香妃河。尽管那里很难扯到猪草,但女娃们也喜欢去,那里除了有凉爽的河风还有我们这些放牛娃百演不厌的节目呢。到了那里,因为没有庄稼地,我们将牛鼻绳缠绕在牛颈项上任由牛儿们噴着响鼻徜徉在河滩里自在的啃着青草,而我们呢,都迫不及待的丢下背篓扒光衣裤光着屁股跳入河水中,当我们刚卧入水中的那种感觉真是太惬意了,拿现在的话说,那真是一个爽字了得。这种浸泡成了我们夏天最感兴趣的一件事,就连牛们啃了几口青草都不愿再啃了,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于是这香妃河里的夏天就经常出现了人牛共浴的嘻闹场景。当我们在河水里驱散了酷热就开始打水仗,这打水仗有很多种玩法,一般的玩法就是双方用手掌在水面上将水猛力向对方推去,用有冲击力的水簇砸疼对方或者铺盖式的向对方脸面浇水,让对方喘不过气来,谁要是坚持不住谁就输了。我们最爱玩的打水仗还是赤裸的骑在牛背上,用自制的竹筒水枪射杀对方,嗬,那种场面,那种感觉,激烈阿,壮观阿!什么叫横枪勒马?什么杀声震天〈女娃们往往就在不远的崖荫处的青石上坐着,用镰刀相互敲打发出铿锵声和尖叫声〉?什么叫尸横遍野〈顶不住的一个个滚牛下水〉?什么叫凯旋而归的大喜?这些三国演义中的场面就在我们这些放牛娃的身上再现着重演着,当你周围的战将们都被你一个个挑下牛来,远处女娃们的尖叫声合作身边败将的拍水声嚎叫声都要把天震塌了。之后你就会得到伙伴们的最高奖赏,那就是由若干个小伙伴胳膊挽着胳膊搭起的塔形人体牌架,一般为四层人,即第一层为胳膊挽着胳膊,第二层人胳膊挽着胳膊骑在第一层人的肩膀上,第三层人胳膊挽着胳膊骑在第二层人的肩膀上,胜利者就骑在第三层人的肩膀上,头上戴着女娃们丢来的早已用荆条挽成的王冠帽。三层人体牌架骡着你在河水中游啊,喊啊。闹够了闹累了,牌架忽然散架你就会訇然落入水中,到此游戏才算基本结索,然后一个个赤条条的都躺到青石板上喘着气晒太阳去了,晒热了消停了就又跳入水中,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慌慌忙忙的穿上衣裤背上背篓去那些牛们够不着的崖坡上割上一背篓牛草赶紧回家,有时玩得太晚了割不满背篓,我们就会割些荆棘物放在背篓里,上面放些牛草,把背篓撑得满满的,回家以避大人的眼目。待大人夜间给牛上草时,发现怎么这么少啊?我们就会说已经给牛喂了,到底喂没喂,只有牛知道我知道。
每到夏天,女娃们就很羡慕我们这些男娃们,我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光着屁股卧入凉凉的水中,她们只有远远的躲在崖荫下眼馋着我们,男娃们割不满牛草背篓可以说是牛吃了。女娃们割不满猪草背篓就无法遮掩了,因为那时我们老家人喂猪都习惯的把猪草砍细了煮熟了再加入谷粮按时喂养。如若一顿没喂饱,猪们就会嚎叫不休,不象牛们,多吃点少吃点它们从不喊出口,现在想起我小时候喂养过的那头为我们家挣口粮工分(牛拉犁也是要记劳动工分的)的大水牛还深感愧疚。
香妃河除了是我们这些放牛娃儿的乐园,也是大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由于向荒山荒坡要粮,那田边地坡上成材树的树枝已被剃得只剩下一秃秃的树朵孤立的矗在那里,树下的空间地都被收拾得相当干净。可以说除了庄稼之外就没有其他植物的生存之地。这样一来,农村的烧柴就成了问题,香妃河的滩地虽然土层贫瘠,可在那砾隙中到处疯长着花椒莿,黄连莿等莿藤植物。在我的家乡,煤还没有成为农家人的主要燃料之前(再说那时农家人也买不起煤啊)捡柴禾就是家务活中的重中之重,为了保障人不吃生食,除了悉心晾晒储存生产队分下的农作物秸秆外,农闲时还得走很远的山路去捡柴,每捡一背柴来回得一整天时间,所以就近的香妃河生长的那些莿藤就成了大人们的刀下餐,我们的口中食了,待一茬莿丛刚刚成形就被大人们齐地而割,留下的是一茬茬白森森的冒着青汁的茬口,一段时间后从冒着青汁茬口的旁边又生发出一丛莿藤。如此周而复始,到底那些莿藤长成后是什么模样,当时我们也想象不出,所以香妃河在我的印象里永远是一条瘠瘠的荒河滩,瘦瘦的溪流水,根本就不见香妃的影子在哪里,但是香妃河又确实给我的少年时代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少小离家老大回”,待我多年后回到家乡几次有心下河一趟终因它事缠身未能如愿,好在今年四月中旬如愿以偿了,又正是暖阳高照和风拂面的天气,那心情也如这四月的气象一样被一种暖暖的煕风拥塞得满满的,想象着我那儿时的乐圆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溪水还是那么瘦吗,河滩地还是那么慌瘠吗,河边的大青石上还是那么光滑吗,潭洞里的花斑鱼还是那么小那么玩皮吗?在我的想象中香妃河一定是变了,不是么?你看我曾经劳作过的田畴地塄间到处是草木葱茏,地里的麦苗和油菜已开始灌浆了,一片丰硕的夏收景象。人们的精神面貌也如仲春的四月,衣饰比往年光鲜了很多,面容也十分的红润和安祥……就这样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香妃河口的哨所台。

这是一处凸起在香妃河畔的青石岩,石面虽凹凸不平却很光滑,有一百多平米较平展的石坝裸露着,当地的农人们常常在上面晒粮打场。到香妃河的道路就从这里经过,所以无论是下河还是上河,走到这里都习惯的坐在这块光滑的石坝上歇歇脚观观景,站在石坝边那香妃河的全貌就可尽收眼底了。今天我们也不例外,当我和我的亲朋好友们踏上这块石坝往边沿走去时,一种扑面而来的香风让我为之一振,那香风有着兰草的悠然,桂花的甘绵,沫莉的清香,栀子的浓密,同时还带着一种水草或是苔藓的淡淡腥味。当我们走到石沿边时,那香风由如揭盖而来的气浪由河谷向上蒸腾着拥进了我全身的毛孔和胸腔,啊,那是一种怎样的香风扑面入人脾阿,一种让人无法抵御的香浪击醉了我,让我进入到一种欲罢不能的醉香里而眯住了眼睛久久不愿睁开,就是长期劳作在这块土地上的亲朋好友也被这扑面而来的浓浓香风冲击得手舞足蹈,阿阿着,感叹着。良久,见我身无旁人般入婵的样子便急忙忙拉我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我就这样醉倒在崖石下去。当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极目远眺,阿,那又是一幕什么样的景色啊。我记忆中的丑女娃——香妃河已变成了一位婀娜多姿逶迤柔情的少妇人了。请原理我的笔舌笨拙脑袋贫乏吧,此时此刻我不知能用什么样的言词和什么样的颜料才能合成我所看到的香妃河再耀然纸上展示给你们,我只能说她的靓丽,她的风情,她的窈窕由如一位婀娜多姿逶迤柔情的少妇人。整个河谷地已不见了当年砾石裸露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谷茂盛的苍绿——泛着鹅黄的苍绿。一条波光鳞鳞的小河就在这鹅黄的苍绿间若隐若现地逶迤着舒缓的向下游流去,苍绿中点缀着一簇簇乳白色的花蓬和星星点点五彩缤纷的小花丛,谷崖畔横斜出一丛丛血红的杜鹃把整个苍绿的河谷喧腾得更加妩媚多姿。见到如此水彩画般的香妃河我们都激动不已,忙忙的拾阶而下进入到河谷那水彩般的画廊中去。当我们来到河谷中又被一种新的视觉所冲击,那一簇簇乳白色的花蓬竟然是七里香〈一种莿藤花的俗名〉,只见七里香的莿藤相互手牵着手围着灌木丛努力的向上攀延着,到了丛顶再将那柔柔的莿条儿向四周铺撒开来,形成一种向下倾泻的瀑藤,指肚大小的花朵如捻珠般开在那柔条儿上。这样硕大的七里香花蓬在整个河谷地随处可见,又以白色为主,或有粉红的,淡红的。由这些花蓬间释放出桂花栀子兼有的一种绵柔的甜香来,或许还有其它的落英馨香?那些无低矮灌木丛可攀爬的七里香莿藤就依傍着身边高大的乔灌木,那花似乎已等不急枝条儿去盖过树冠就泼洒洒的竟相怒放了,远远望去,那树干已严然是或白的,或粉红的,或淡红的花树了,那树冠倒好似一伟男子为身边的淑女子撑起了一把遮阳伞。
河谷里的苍绿多以灌木为主,间有人工栽种的银杏,枫楿,桦木,柏树等乔灌木,树枝上新张开的嫩叶在和熙的暖风拂慰下泛出鹅黄般柔柔的亮色来,树下是头年秋天和开春时脱下的旧叶,踩上去给人一种飘飘的软和,缕缕阳光从树隙间筛下,厚厚的腐叶就散发出一中清香和潮湿的泥腥味。洪水期能淹没的滩涂已长出绿绿的新草,远远望去如三月的麦苗葱笼而整齐。河边的水柳早已泛出了青绿色,纤柔的发丝已坠入水中拂着水面,水面似乎比原来窄了许多但河水比原来更清澈了。当年人牛共浴的河潭依然以它那鳞鳞的波光和蓝蓝的柔情静静的侯在那里,只是水边那块大青石上已长出了石藓没有了原来的光滑,我想那潭洞的花斑鱼也一定没长大吧,从小就听老辈人说那是一种千年鱼永远也长不大的。
河中一群水鸟见到我们更是喜不自禁,一会儿轻盈的落入水中篷松着十分好看的花色羽毛,扇动翅膀拍击着水面,一会儿有跃上青岩石摇头晃尾呷呷有声,一会儿在我们头顶盘旋,一会儿又穿行于花蓬之间。它们似乎在向我们倾诉着什么或是在向我们展示着什么,遗憾的是我们都不懂鸟语无法交流,当我们赞赏着香妃河的美景动身离开香妃河时,那群好看的水鸟又飞过了我们的头顶轻盈的落在前面的青岩石上呷呷的叫着,莫非是在向我们送行或是别的什么呢?
再见了,香妃河,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香妃河,一条长不过三十里,河套宽不过一里的丘地河谷。在我的感观中根本就与河无关,不过是一条由河谷两岸丘原间的细流汇入河谷中央形成的一条瘦瘦的蜿蜒着的溪流而已。瀑雨季节,可见到有二十余米宽的水面,枯水期水面最宽处也就十来米。河水一般都很浅。最深处不足两米。河岸至谷沿地是起伏不平的砾石滩和斜横错落的青石岩。就这样一条再平常不过小溪流却得名为香妃河,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不解归不解,从我记事起她就叫香妃河,而且在这条瘦瘦的河流上还留下了我难以忘怀的少年时光。
我的老家就住在这川东北浅丘地的香妃河上游的丘原上。从我能做点家务活起,除了上学读书以外,放牛割草就是我的主业。家乡有句俗话,是男娃都称之为放牛娃儿,是女娃都称之为扯猪草的。从这个俗定的称为上就可看出,是男孩注定一生就是使牛耕田主外撑门面,是女孩注定一生就是洗浆缝补主内持家务,这也符合中华民俗的传统美德。有阴就有阳有外就有内嘛,中华民族若干个幸福和谐的家庭不就是这样和谐着吗。
由于老家住地和耕种都在距香妃河十余里的上游丘原上,往香妃河去都说是下河去,就是去香妃河的意思。香妃河的滩地上有许多相互依托横斜支撑的大青石和由此构成的河中潭洞,说它是潭,是因为洞中有水还有鱼,那水与河里的水一样清澈,其水看似与河流不相连通,可那河水不知从哪个石隙缝里源源不断的流进洞里,说它是洞,是因为潭中似洞,上下左右都与外面相隔形成一个独立的光线微弱的空间,且还有十米二十米的长度,这自然可称洞了。由于这些潭洞都是依横斜的大青石相互支撑而形成的,洞的上方多能生出或大或小的空隙直见蓝天,阳光就会从这些空隙里缕缕的洒入水中,水里那永远也长不大的花斑鱼就会结伴游到阳光处戏水觅食,甚是好看。
在以粮为纲向荒山荒坡要粮的年代,由于香妃河岸的土层极薄,又有太多的砾石和青岩石,所以沿河两岸的滩地基本都不耕种。这条只长草和荆棘丛的河谷成了我们这些放牛娃儿们的天堂。那时我们读书只上半天课,夏天午饭后,同龄段的放牛娃们就背上背篓牵着牛〈大多是水牛〉相约着下香妃河。尽管那里很难扯到猪草,但女娃们也喜欢去,那里除了有凉爽的河风还有我们这些放牛娃百演不厌的节目呢。到了那里,因为没有庄稼地,我们将牛鼻绳缠绕在牛颈项上任由牛儿们噴着响鼻徜徉在河滩里自在的啃着青草,而我们呢,都迫不及待的丢下背篓扒光衣裤光着屁股跳入河水中,当我们刚卧入水中的那种感觉真是太惬意了,拿现在的话说,那真是一个爽字了得。这种浸泡成了我们夏天最感兴趣的一件事,就连牛们啃了几口青草都不愿再啃了,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于是这香妃河里的夏天就经常出现了人牛共浴的嘻闹场景。当我们在河水里驱散了酷热就开始打水仗,这打水仗有很多种玩法,一般的玩法就是双方用手掌在水面上将水猛力向对方推去,用有冲击力的水簇砸疼对方或者铺盖式的向对方脸面浇水,让对方喘不过气来,谁要是坚持不住谁就输了。我们最爱玩的打水仗还是赤裸的骑在牛背上,用自制的竹筒水枪射杀对方,嗬,那种场面,那种感觉,激烈阿,壮观阿!什么叫横枪勒马?什么杀声震天〈女娃们往往就在不远的崖荫处的青石上坐着,用镰刀相互敲打发出铿锵声和尖叫声〉?什么叫尸横遍野〈顶不住的一个个滚牛下水〉?什么叫凯旋而归的大喜?这些三国演义中的场面就在我们这些放牛娃的身上再现着重演着,当你周围的战将们都被你一个个挑下牛来,远处女娃们的尖叫声合作身边败将的拍水声嚎叫声都要把天震塌了。之后你就会得到伙伴们的最高奖赏,那就是由若干个小伙伴胳膊挽着胳膊搭起的塔形人体牌架,一般为四层人,即第一层为胳膊挽着胳膊,第二层人胳膊挽着胳膊骑在第一层人的肩膀上,第三层人胳膊挽着胳膊骑在第二层人的肩膀上,胜利者就骑在第三层人的肩膀上,头上戴着女娃们丢来的早已用荆条挽成的王冠帽。三层人体牌架骡着你在河水中游啊,喊啊。闹够了闹累了,牌架忽然散架你就会訇然落入水中,到此游戏才算基本结索,然后一个个赤条条的都躺到青石板上喘着气晒太阳去了,晒热了消停了就又跳入水中,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慌慌忙忙的穿上衣裤背上背篓去那些牛们够不着的崖坡上割上一背篓牛草赶紧回家,有时玩得太晚了割不满背篓,我们就会割些荆棘物放在背篓里,上面放些牛草,把背篓撑得满满的,回家以避大人的眼目。待大人夜间给牛上草时,发现怎么这么少啊?我们就会说已经给牛喂了,到底喂没喂,只有牛知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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