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季羡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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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季羡林

去年,在电视上看见季老静静的坐在一方绿肥红肥的池塘边,布衣布鞋布袜,柳下和风,听说能坐上一两个小时。想起《清塘荷韵》,我暗想,书中提及的一位江湖的朋友送来的几粒莲子而蔓延开的上千朵荷花,写下的就是他眼前亲手置下的美景吧!
  昨天,在季老的文章里畅游,受益良多。其语出自然,不显山露水,以真情牵人入胜,少装扮无确凿,同季老一样平易近人,诗画隐于其间,似云出岫,自成辽阔之景。
  季老96高龄,足迹遍布三十多个国家,历经一个世纪的兴衰荣辱,是硕果仅存的国学大师,在梵文、吐火罗文、印度文化等方面的造诣无人望其项背。我是没有资格作一席之谈的,只是摘录一下我不能忘怀的几个片段,权作高山仰止。
  在《赋得永久的悔》自序一文中,季老自言其追求的风格是:淳朴恬澹,本色天然,外表平易,秀色内涵,形式似散,经营惨淡,有节奏感,有韵律感,似谱乐曲,往复回返,万勿率意,切忌颟顸。纵观华章,一以贯之,引路开锁,豁然洞开。
  字里行间,季老只是一介布衣,儿时的小伙伴,邻居的大婶大姑,一饭之恩,半师之谊,遥远的房东,季老生命中的过客仿佛都留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很多事情和人物,季老文中是反复提及的。
  譬如母亲,生之艰辛坎坷自不言细语。在季老的母亲还没有下葬时,季老挽联写道:
  一别竟八载,多少次倚闾怅望,眼泪和血流,迢迢玉宇,高处寒否?
  为母子一场,只留得面影迷离,入梦浑难辨,茫茫苍天,此恨曷极!
  书读此处,撼人心动。大约是因为自己也有过不应有的怅惘,很多次见父母年事渐高,我无来由的常想到母亲百年之后离我而去,我不知该如何承受。也许也会象季老一样想到自杀,追随母亲于黄泉。而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又怎能自轻自贱?我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一定要亲手为母亲作一挽联。
  譬如章用,小名俊之,季老用浓墨重彩和深情的笔墨记述了这个会作旧体诗的孤傲的怪人,然而又是一个能引发共鸣的知己。文中不止一次的提到章用的诗:
  频梦春池添秀句,每闻夜雨忆联床。
  以及一首章用赠及季老的诗:
  空谷足音一识君,相期诗伯苦相薰。
  体裁新旧同尝试,胎息中西沐见闻。
  胸宿赋才徕物与,气虚史笔发清芬。
  千金敝帚孰轻重,后世凭猜定小文。
  后来章用早逝,知己无存,当生命的悲歌唱响,一草一木都难避其中的伤与痛。季老用时五年,约六千余字,将章用镌刻在了心底,一个相处不到一年的知己!
  书翻到《迈耶一家》时,我以为平常,但是读到最后一段:一九八三年,我回到哥延根时,曾打听过她,当然是杳如黄鹤。如果她还留在人间的话,恐怕也将近古稀之年了。而今我已垂垂老矣。世界上还能想到她的人恐怕不会太多。等到我不能想到她的时候,世界上能想到她的人,恐怕就没有了。我的泪默默的流下来了,那一份对爱的退避和隐忍,对心爱的姑娘的梦萦魂绕,令人无法不为之动容。后来我听说,有好事者打听到伊姆加德,这个美丽的女孩子,一生未嫁!
  面对毫无共同语言的妻子,季老能体味妻子上对公婆,下对子女,中对丈夫的赤子之心。朋友团聚,满桌杯盘,一饭一蔬一鼎一镬,一家人和睦共处,季老在高处品味了平实。
  读《梦萦未句湖》,我又一次在与季老在文章中触摸到了自己。文中自然而然的是回忆了一个时代的荒唐,而季老对一些美好的东西所遭受的破坏的入手处,是墙上的爬山虎,一二百年的丁香花,西府海棠,三四百年的藤萝。读到此处,我想起了父亲。我们是幸运的吧,未能亲历那个群魔乱舞的时代。可是我不止一次的听父亲谈起老家当年被砍伐的好些奇花异草:两个人难合抱的千年桂树,本地难寻的牡丹,硕大的红山茶……听者相叹惜,历者心更痛。
  与季老相逢的人是有幸的,有过季老足迹的山水是有幸的,无论是第二故乡还是怅望南天时的那轮故乡明月。
  季老不是一株老树,他时刻焕发着生机。百岁老人,笔耕不辍,他笑呵呵的说:我身体很好,现在目标是要活到一百五十岁!
  没有人不信的,因为这是大家的希望!
  
  
  
※本文作者:千万年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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